一次惨烈的失败并未折损郡主的意气风发,她依旧每日在军营里晃来晃去,高调地参与训练,还有,和萧恂表演一番卿卿我我,伤害营内众人的眼睛。

    期间接到两封信,一封是父王义正言辞的诏令,三月婚期已近,她这样大闹一场,折损了百名精良壮士,已经够了,着令她马上回京,不得耽误。随信而来的还有冯翦的纸条,大意是说,他按照父王的命令把她的郡主府给抄了,所有宝物都封存带回王府,抄检过程中一不小心打翻蜡烛,郡主府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冯令瑜只冷冷一笑,把纸条和信一并塞进父王派来的宣召官嘴里,三拳两脚打出大营,宣布自己绝不回去。

    还有一封晁仪寄来的书信,明着问候实则嘲讽一番,说冯大小姐难得也有失败的时候,不如向故人低头,总不至于窘迫至此。冯令瑜也不甚在意,晚饭的稀粥沸腾着,大缸底下柴火烧得正旺,她把信扔进去,飘起来一小块灰烬。

    毫无疑问,炽焰军里有卧底,而她疏于防范,私下里,她和张禁讨论过,他说这也是他的失察,炽焰军自进入幽州以来,收编了西淮王部下的投诚将士,以及幽州本地世人和小兵,其中混进卧底也未可知。

    冯令瑜虽然大张旗鼓地训练神箭军,但作战计划和张禁、廖炬等几人讨论过,如此还被敌军提前得知进攻安排,并早做好了埋伏……

    卧底是谁,要怎么找卧底,是她每日都要思考的两件事。西淮王从前的部下和籍贯是幽州的兵士都被张禁安排着细细审问了一轮,没有结果。目前营里她可以排除是卧底的,只有张禁、及时返回报信的陈麻子,以及用笛音退却敌军的萧恂。如今汪著回来,带回了虞轼意图北伐的消息,以及她来幽州的路上随手抓住的几个山贼,是锦州望族刘培的儿子刘誊——一个妙计渐渐成型。

    她命人安排刘誊住进大将的营帐里,亲自带着好酒好肉前去拜访,两月不见,她吩咐底下人好吃好喝地供着,他果然比先头更胖了些,见了她,诚惶诚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冯……冯郡主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郡主姑奶奶!”

    她的一腔恨意无处发泄,常常忍耐得面目扭曲,她恨神箭军百名将士白白牺牲,也恨白狐军,看着眼前这个越地人如此不堪,拼命蹬腿躲避着她,她真想一刀把他的头削下来,扔到白狐军里头,看看方作怎么跟他依赖的锦州望族刘氏交代。

    她甩出辫子,抵住他的下巴,刘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拼命叫着饶命,冯令瑜往他腹部挥了一鞭,最容易受伤的地方,他立即面色巨变,抱着腹部向虫子一样蠕动,只哀嚎着,再哭不出来了。

    她收了鞭子,自己坐下,擦了手,从烤鸡上拧出一只鸡腿,笑盈盈走到刘誊面前,一手捏了他下巴迫使他嘴巴大张,一手把鸡腿塞进他口中,转了几圈,塞了满口。

    刘誊呛得不停咳嗽,眼泪又流下,冯令瑜却不许他停下咀嚼,待他把鸡腿吃得只剩骨头,她又蹲在他面前灌下一杯酒,再塞过去一块烤猪肉。

    等到桌上几道荤菜都空了,冯令瑜才擦了手,站起身,把油腻的手帕仍在他身上,“刘誊是吧,抱歉,让你吃苦了,日后,我会每日提着酒肉来看你,以补偿,我炽焰军对你的冒犯。”

    此后,冯令瑜常常到刘誊居住的帐篷里去,周边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味了,大概是她看上萧恂便算了,起码有张好看的脸,看上个肥头大耳的山贼是什么操作?

    冯令瑜不管,照常我行我素,甚至五天后,她挽着刘誊的手走在军营里,只是刘誊有些忸怩,想把她的手推开,却又不敢,只缩着脑袋一语不发,碰到旁人探寻的目光,他还妄想用眼神求助。她生气了,像平日里的郡主一样,她任性地拧了把他腰间得软肉作为威胁。

    刘誊又跪在地上哭道:“郡主大人,求你放了我吧,你想要什么都行,我去求我爹,求你放了我吧!”

    来往军士不少,冯令瑜觉得十分苦恼。

    当天,郡主吩咐裴柳把跟着刘誊的五个山贼抓进帐内,这些人都是他的仆从,对他忠心耿耿。冯令瑜坐在刘誊对面,用鞭子划过他的眼睛鼻子,若他躲一下,她便让裴柳在他们身上割一道。刘誊害怕极了,总是忍不住发抖,五个侍从很快身上没一块好地方,牙齿几乎把口中的布巾咬烂。冯令瑜把鞭子抵上他的脖子,托腮苦恼道:“看来,刘公子也不是很关心仆从的性命嘛!”

    几个侍从都成了血人,裴柳也颇为看不下去,对冯令瑜道:“郡主,刘公子养尊处优,不伤到他身上,哪里会知道疼呢。”

    “有道理,那就放了他们吧,下一刀,就从刘公子身上割。”

    她当然不可能在刘誊身上割刀子,这不顶用的纨绔子却吓晕了过去。

    几日后,营内众人发现,郡主似乎得手了,刘誊对她十分顺从,并且,顺从得诡异,就像一只提线木偶,呆呆得按照郡主的指令行事。大家同时知道了他的身份,锦州刘氏的公子,他们纷纷猜测,或许郡主看中了刘氏在方作阵营中的影响力,想用刘誊得到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