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的王七郎再也上不了马,即使是酷夏之中,也要披着厚厚的狐裘。

    “整个盛安城,不都是这么想的。”裴蓁蓁笑得讥讽,“你们这些世家子,不都觉得,我早该在洛阳城破那日,同你们的母亲姐妹一样,自尽殉国么?这样,方不负裴家那满门忠烈之名!”

    多可笑啊,她好不容易在尸山血海中,踏过满地荆棘,活了下来,现在却要她为了一些虚无缥缈东西去死!

    “不。”王洵眼神温和,“我想这世上,再没有比活着更好的事情了。裴娘子,除了你自己,这世上没人有资格决定你能不能活。”

    裴蓁蓁怔怔地看着他,许久之后才冷淡道:“那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一番废话?”

    王洵没有生气,他从袖中拿出一张地契放在裴蓁蓁面前:“这是我之前买下的一处温泉庄子,就在盛安城郊,城中人多口杂,女郎若是在裴府住得不顺心,不如暂且去那里住上一段时日。”

    说完,王洵站起身,腰间一对双鱼佩温润生光。

    “裴娘子,好好活下去吧。”

    裴蓁蓁沉默地看着桌上的地契,最终缓缓拿在手中:“王洵,多谢。”

    面对他的背影,她这么说道。

    她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怎么能轻易就去死?不管再艰难,她也要活下去,不仅是为了她自己,还有这一路北上,护着她的那些人。

    ...

    北魏,盛安,摘星阁。

    王洵披着雪白的狐裘,慢慢从高楼上走下。乌发如墨,更显得他唇色发白,时光待他甚是厚爱,眼前这个人似乎不会老去。

    “王相。”裴蓁蓁一身烟紫宫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王洵抬手对她行礼:“洵,见过虞国夫人。”

    “王相来见国师,不知是为了什么朝廷大事?”裴蓁蓁似乎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不过是些个人的小事罢了。”王洵微笑着搪塞,“夫人也是来见国师的?更深露重,洵就不耽误夫人,先行告辞。”

    双手笼在袖中,他与裴蓁蓁错身而过。

    “王洵,你有没有后悔过,当初帮了我。”

    若是没有王洵,当初的裴蓁蓁未必有勇气活到如今。

    可以说,他当日的举动,是帮了自己未来朝堂上最大的敌人。